导读
从单向输出到双向交互，互动剧的诞生颠覆了传统的看剧模式，也打破故事和现实之间的“第四面墙”。当观众开始介入故事，互动剧又将为影视行业带来哪些转变？
文 |羊毛
2018年末，Netflix的《黑镜：潘达斯奈基》引领互动影视重回大众视野，紧接其后又推出户外探险节目《You vs. Wild》，进行了新一轮的互动影视模式试水。自2019年初起，从腾讯的《古董局中局之佛头起源》、芒果TV的《明星大侦探之头号嫌疑人》，再到爱奇艺即将上线的《他的微笑》，互动视频的大规模行业探索已然开启。而5月9日爱奇艺“互动视频标准”（IVG）的发布更是将互动剧的行业尝试推向一个小高潮。
并不新奇的互动剧如何在市场化进程中玩出新意？互动剧的蓝海或许“比海更深”。
“熟悉的陌生人”：勾勒互动剧的艺术形态
互动剧这一重视与受众交互的视频类型，正在成为国内外炙手可热的网剧新形态，而看似全新的创作模式下，溯其本源，“互动”形式早已在各个领域埋下了伏笔。
“起飞”：受众本位下的自由度和游戏感
多支线、可选择的互动剧的文本本质其实是“AB剧”。即在情节的关键点，设置A和B两个互异的发展方向，根据受众的不同选择进行故事的延伸，每条支线的结局都会因之前的决策产生差异。互动剧的机理是：通过将决定权移交给观众，实现个人化取向的满足。而观众对这一模式的接受度，在影视领域已经旁敲侧击地经受过检验。
切换视角的多机位观看模式便是初期互动影视的一种。在多机位模式下，观众化身为创作者，选择想要观看的部分，挖掘自己最好奇的故事线或节目分支。无论是2015年真人秀《我们15个》中24小时、120个机位全程无死角直播，还是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网络直播中由观众把控的不同机位的随心切换，《我是唱作人》中对喜欢的明星的视角固定；自由度更高的收看方式增加了趣味性，也充分迎合了“受众本位”的行业趋势。
然而，互动剧真正意义上的质变则是依托于影视创作与真人RPG（角色扮演游戏）的融合。从2013年的《超凡双生》、2015年的《直到黎明》、2017年的《夜班》，到2018年5月推出的《底特律：变人》、2019年1月上线的《隐形的守护者》，网络游戏在极致真实感的探寻中走上了互动电影游戏的道路。而随着游戏愈发剧情化，影视作品也渐渐被赋予更多的游戏化色彩，两者的双向转化造就了互动影视。
国内互动剧的伊始要追溯到2017年由《新剑侠情缘手游》团队和腾讯TGideas联合制作的武侠互动剧《忘忧镇》。从RPG游戏移植过来的闯关模式，和第一视角的画面呈现，大大提升了沉浸感。之后的一系列互动影视作品，都是在类似结构下的内容扩充与技术完善。
互动剧的意趣，还在于它既主观，又客观。观众以主观的第一人称去参与故事进程的选择；同时，又拥有比故事主角的信息量更丰富的客观上帝视角，具备第三方的全局感。自由的选择和趣味盎然的“游戏式”体验满足了观众的猎奇感，互动剧开始萌芽。
IP衍生：实现互动剧的安全“降落”
当剧情走向由固定变为交互，细节的增加直接导致戏剧节奏的放慢。如何在短时间内定下基调，令观众在慢节奏中不丧失耐心，各大平台打出了“IP衍生”的安全牌。
纵观Netflix的黑镜系列的番外篇《黑镜：潘达斯奈基》，基于贝尔探险系列的《You vs. Wild》；或是国内由综艺《明星大侦探》衍生出的《片场谜案》，网剧《古董局中局》的互动前传《古董局中局之佛头起源》，都是从原有IP衍生出的互动剧。已有IP的观众熟悉度和原生粉丝为互动剧的成长提供了土壤，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观众对多层次剧情的理解困难。
互动背后：交互式影视怎么“玩”
如何让剧集更加灵动？借由可变因子和“可复玩率”，双向多层次的叠加选择造就了互动剧的多种玩法，这在几部大热的互动影视作品中都有着各自的体现。
爱奇艺在互动视频标准中总结出了互动视频“3+X”的创作模式。即三种互动结构（分支剧情结构、视角切换结构、画面信息探索结构）+一个可变因子。互动结构给予观众充分的选择权，而“X因子”对观众每一次互动操作所表现出的倾向性进行记录和累计，最终通过计算触发不同内容。
《明星大侦探之片场谜案》提出了观看节目，点亮时间线，解锁证据；根据视频中出现的社交账号，在社交平台寻找蛛丝马迹；前往现下案发现场，解锁彩蛋证据的三种互动玩法。延伸到视频外部的线索收集丰富了可玩性，其中的画面信息探索也与爱奇艺提出的互动视频创作建议不谋而合。
《黑镜：潘达斯奈基》的结局你又能拿几分？不恰当的选择会导致游戏的失败或主角的死亡，但是《黑镜：潘达斯奈基》的设计给了你返回上一选择的机会。重新回归后剧情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主角史蒂芬已经经历过一次剧情的记忆也不会清零。在不够完美的结局和每一次重试中，平行世界的多重分支在时空中交叠。主角甚至能感受到用户对自己的“操控”，并有机会与用户进行对话。可循环模式的《黑镜：潘达斯奈基》不仅具有交互性，也在片中对互动影视本身的概念进行了一定的阐释。
在用户黏性方面，互动剧也有自己的商业考量。互动影视里无关剧情的选择，仿佛一个“行走的调查问卷”穿越的电视剧，记录了用户的选择偏好，便于之后进行针对性产品投放。
需求升级：互动剧的未来何在？
网剧互动模式的开启，也带来了创作模式的革新。从单线到多线，首先意味着庞大的剧本创作、素材拍摄和后期剪辑体量。每一个节点双向分支的叠加，直接导致了剧情走向的乘方关系增长。工作量的剧增，以及对各个支线逻辑结构的合理性要求，使互动剧的创作难度相较于传统剧集成倍增长。
乘方倍的剧集体量，和尚未成熟的创作体系，互动剧的不足已然凸显。
更精彩的剧情走向or更随心的选择？
当观众掌握故事的决定权，每一个偶然性的选择都会导致截然不同的效果，这种可变性对互动剧而言，无疑是把双刃剑。一方面，观众选择的不稳定性可能塑造出分裂化人格和不符合逻辑的“破坏时刻”，使主角性格难以定性，进而影响整个故事的心理基线，最终导致情节的无趣，或是造成逻辑的混乱。例如在《黑镜：潘达斯奈基》中，如果史蒂芬开场就接受在办公室建立团队创作游戏的建议，整个故事就会变得索然无味，也不符合主角的性格特质。
另一方面，观众刻意进行的一些“反向操作”又反而能迸发出新的火花。各种试错下出现的千奇百怪的结局，也是互动剧区别于传统剧集的魅力点之一。当制作方对戏剧效果的可控性降低，如何在剧情精彩度和观众选择自由度之间做出权衡，互动剧还需要更稳固的底层逻辑。而故事逻辑的构建，或许可以向成熟的游戏“取经”。
在排列组合下的多种结局下，选择节点的设置也显得尤为重要。互动行为本身对沉浸感破坏的同时，又有提升。
在节点设计上，“吃什么麦片”“听什么歌”这些无关剧情发展的选择影响了故事的流畅性，产生停顿感。无意义的选择也可能混淆视听，造成观众的过度解读，影响之后的判断。从这个角度而言，在互动剧发展初期，探索类、运气性抉择权的下放，或是情感因子的积累，对于与影视互动模式尚在磨合的观众来说更加易于理解。
《You vs. Wild》就在将不同探险路线和工具选择的利弊告知观众后，交由用户选择。由于户外探险题材的剧情因素较少，使整个互动节目有类似闯关的探索感，也不会出现很大的逻辑硬伤。这或许也是Netflix继《黑镜：潘达斯奈基》反响不佳后，出于创作体量的考量作出的改变。
情感因子的积累也是与互动剧较为适配的一种模式，观众在追剧时站错CP的遗憾可以得到充分弥补。爱奇艺近期即将上线的《他的微笑》便是对这一题材的尝试。
《他的微笑》作为一部代入式互动剧，设置了21个选择节点、17种结局，讲述女孩与五个组合预备成员之间的偶像爱情故事。用户可以根据个人取向选择想要深入接触的男性角色，并代替女主对各种行为做出反馈，俨然一部剧版《恋与制作人》。个人化的情感选择适合互动，也易于让观众得到替代性满足。而最终的呈现效果如何，可以拭目以待。
“互动剧这个概念并不新鲜，但为什么没有大规模推广开来？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没形成标准。”爱奇艺创始人、CEO龚宇在今年的爱奇艺世界·大会上如是说。而随着行业标的确立，互动剧的道路逐渐明晰穿越的电视剧，却依旧多变。如何在众多可操作的互动视频创作分支中寻求最适配的互动形态，或许还得在漫长的尝试中找答案。
BEASTP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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