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
我艰难地说：“叶氏……没有人要害她，不过是她想走出离宫，所以自己……皇上，您看在她受了这么多年苦的份儿上，别再让她重回离宫了！”
皇上紧紧地盯着我，片刻后，他站起身，看着我绷得紧紧的脸，笑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朕要生气的话，今儿一早就该治她的欺君之罪，还能放她出离宫？”
我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皇上，结结巴巴地问：“啊，您……您都知道了？”
第38章
第一节
皇上站起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正色道：“你们倒是诚实，朕本来以为……”
他顿住不再说下去厨娘皇后，我沉默片刻，虽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还是忍不住追问：“皇上，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站在窗前，低头看了我一眼，慢慢收敛笑容：“朕以前犯过糊涂，总觉得后宫的女人，无非就是拈酸吃醋，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为此，朕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朕的三皇子……让朕彻底明白，女人狠起来，可能比男人更甚。
有这么大的教训在先，朕怎么还敢掉以轻心？这后宫，早已是乌烟瘴气，朕必须硬下手腕，好好整肃一番了。
很多事，朕只要想管，又有什么能逃过朕的眼睛？就像叶氏的这种雕虫小技……她身处离宫，连迷药和白绫都是收买门口的侍卫得来的，朕如何能不知？”
第二节
我的心忽悠一下险些跳出来，皇上，他居然早就知情，一开始就知情。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会放叶青芙出离宫？为什么还亲自指定由我去查问叶青芙？
像是看穿了我心里的疑问，皇上的语气缓和下来：“朕原本还有些担心，担心你和皇后嫌隙颇深，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你没有，朕果然没看错你！
之前你曾向朕保证过，说你永远不会为了地位和利益，为了一己之私去害人，如今看来，你确实做到了。朕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善良和磊落，朕的后宫，需要你这样的女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才明白，皇上竟然在试探我。
心里顿时后怕不已，幸好我当机立断，坚持实话实说。否则，如果我听从叶青芙的话，隐瞒实情，把这一切扣在皇后身上，那就真的完了。很快败露不说，还会从此失信于皇上。
第三节
我定定地看着皇上，情不自禁又想到昨晚的无心之失。如此从容睿智的他，必然洞悉当时的破绽。
想找个借口弥补几句，却又怕弄巧成拙。
正犹豫间，却听皇上说：“行了，你也不必担心，叶氏的事，朕会酌情考虑。目前来看，她应该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朕会让人暗中去调查清楚！”
听他根本不提昨晚的事，我也就把心里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又叮嘱我说：“至于你今天查到的真相，你知我知即可，不要往外传……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叶氏的事，凶手没有留下痕迹，你也查不到任何线索，朕另换人负责查问了！”
我点点头，明白他有心捂着，想替叶青芙开解，顿时松了一口气。
皇上审视着我，突然笑起来：“来的时候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厨娘皇后，这会儿倒是一下子松快了，看来朕的处理，深得你心啊……你倒是心大，叶青芙也曾是朕的女人，你就不怕她出来后，分去你的恩宠吗？”
我僵直地站立片刻，轻声道：“您是皇上，原本就该雨露均沾，臣妾能陪在皇上身边已是幸事，不敢奢求太多！”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抚了一下我的头发，无声地叹息道：“你早晚会明白，你所有的愿望和要求，对朕来说，都不是奢求！”
第四节
这之后的第三天，皇上突然下旨，封叶青芙为诚贵人。
当时是清晨，一众嫔妃正在凤鸾宫给皇后请安，言若突然急匆匆地走进来，向皇后汇报路德兴刚去清音阁宣旨的事。
不用说，听到这个消息，四座皆惊。
谁都知道当年叶青芙是因为什么获罪，现如今，竟然能得到皇上的宽恕，不但从离宫出来，还重新封了贵人。
皇后呆坐在凤椅上，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芳嫔率先愤愤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叶氏这样的女人，连最基本的妇道都不守，早该处死的……皇后娘娘，您得阻止啊！”
皇后没有理会芳嫔，而是转过脸冷冷地问我：“婉妃，叶青芙被人暗害的事，皇上不是让你查吗？可查出结果了？”
我语气平和道：“臣妾愚钝，至今也没查出真相，已经回了皇上，皇上说他会另派人去查……许是查出了什么隐情，觉得她受了委屈，想要弥补吧！”
皇后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站起身道：“罢了，随她去吧……今儿初五，你们随本宫一起，去向太后请安吧！”
第五节
一行人到慈明宫时，太后正带着灿儿用早膳。
太后的早膳看起来很是简单清淡，白米粥，配着几样小菜和点心。太后一边喝粥，一边亲自给灿儿的碟子里夹了几块“梅花白玉”，祖孙俩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
灿儿见我进来，先是惊喜地喊了一声：“婉娘娘……”又似乎意识到什么，很快起身，行礼如仪：“儿臣给母后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看他乖巧谨慎的小模样，我心里五味杂陈。
皇后奉承道：“灿儿到母后这儿才没几天，不仅气色好了很多，也更懂规矩了。可见母后是最会调教孩子的，臣妾都想把焕儿也送到您这儿呢！”
太后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缓缓道：“灿儿这是没了亲娘，哀家看着可怜，才让他养在跟前。焕儿有皇后你这个生母的悉心照顾，哪里还用哀家费心……皇帝子嗣单薄，眼下就剩焕儿和灿儿，焕儿又……所以，哀家照顾灿儿，是义不容辞啊，不能让这个孩子再有任何闪失！”
第六节
皇后本来也就是客套一下，不想引来太后这么一番话，一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讪讪道：“母后不必忧心，后宫有这些年轻姐妹，何愁皇上子嗣不兴旺……对了，刚刚听说皇上又封了个诚贵人！”
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芳嫔一眼。
芳嫔立刻会意，跪下道：“太后，恕臣妾多言，臣妾私以为，以叶氏的品行操守，实在不宜继续陪伴皇上……”
芳嫔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就打断她：“行了行了，后宫的女人，原本就是皇上喜欢哪个就宠着哪个，全看他的心意，哀家老了，不管这些闲事，也不去讨这份嫌……哀家现在的心思，都放在灿儿身上。能把灿儿养大，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哀家也算是能跟先帝交代了！”
太后说着，目光温柔地落在灿儿身上，带着满满的慈爱和希冀。
我冷眼旁观，只见皇后和芳嫔悄然对视，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和阴霾的味道。
第七节
年后，天气渐渐回暖。
叶青芙封贵人的事，很是喧闹了一阵。但接下来，皇上却并没有宠幸她，甚至都没有踏足过清音阁半步。
起初的议论和骚动之后，宫里很快恢复了表面的风平浪静。
而叶青芙自己，倒也不以为意，她和众嫔妃一起，每天对皇后晨昏定省，低眉顺眼，态度恭谨，一时也让皇后挑不出错处。
那天给皇后请安后，出了凤鸾宫，看到初春融融的阳光，我一时兴起，便约了瑞嫔，改道走御花园。
御花园已经有了春日的景象，远远望去，湖边的柳树，已经泛了新绿，在微风中摆动着柔嫩的枝条，让人赏心悦目。
正缓缓走着，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远远喊道：“婉娘娘！”
第八节
回头一看，竟然是灿儿。
他飞快地向我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模样伶俐的宫女，一边紧追着他，一边小声唤道：“二皇子，慢着点儿，仔细摔跤！”
我急忙迎过去，灿儿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喘息片刻，噘着嘴，半是认真半是撒娇道：“婉娘娘也不来看儿臣，儿臣很想您，一直想去霁月殿找您，可是皇祖母不让！”
我俯身摸摸灿儿的小脸，柔声道：“婉娘娘也很想灿儿……灿儿这是要去尚书斋吗？”
他郑重其事地回答：“嗯，今天父皇还要检查儿臣的功课呢！”
听他这么说，我很快站起身，把他的小手放在掌心握了一下，叮嘱道：“那灿儿快走吧，去晚了，师傅该罚你了！”
第九节
他听话地点点头，道了声“婉娘娘再见”，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有些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婉娘娘，儿臣好想吃您做的枣泥酥饼！”
我微微一愣，走过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说：“那婉娘娘回去就给你做，黄昏的时候，婉娘娘带着过来，在这儿等着你散学，这样你刚好可以吃到！”
他高兴地应着，一蹦一跳地向着尚书斋的方向走去。
我微笑着，看灿儿逐渐远去。小小少年的背影，像初春的小树苗，挺拔昂扬。
身边的瑞嫔，突然往后看了一眼，惊叫道：“咦，曹太医？”
我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这才发现曹汝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们身后，正定定地望着我。
第十节
见我回头，他急忙俯身请安。
当着瑞嫔的面，我淡淡应了一声，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瑞嫔，很是殷勤地问道：“曹太医怎么在这儿？”
曹汝彬指着后面跟上来的小太监道：“芳嫔身子不适，皇后娘娘请微臣去给她看看！”
他说话时，一直拿眼睛盯着我，目光伤感又深情，我怕瑞嫔觉出异常，只好催促道：“快回去吧，本宫还要给二皇子做枣泥酥，这枣泥酥做起来，可费功夫呢……”
瑞嫔看着曹汝彬，笑着打趣道：“瞧瞧婉妃娘娘，二皇子在霁月殿就住了那么些时日，她倒比亲娘还上心了！”
曹汝彬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低声道：“微臣告退！”然后，跟着小太监，越过我们，一阵风似地，走了。
第十一节
那天回到霁月殿后，我便开始忙活了。
闺中闲来无事时，我曾跟着府里的厨娘，学过几样点心，不过一直没机会施展。
不想灿儿来霁月殿后，我无意中露了一手，倒让他赞不绝口。
灿儿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我做的枣泥酥饼。
这枣泥酥饼，要用上好的沧州金丝小枣，把枣子煮熟，然后放凉，再去皮捣成枣泥，配合红豆沙做馅儿，吃起来酥松香脆，甘甜可口。
算着时辰做好，等枣泥酥饼出锅后，我便用油纸包了两个，掩在袖中，带着冬岑和冬卉出门。
冬岑不解地问道：“娘娘，既然二皇子喜欢，干嘛不多拿几个给他？”
我解释说：“这种甜点，吃两个解解馋也就罢了，吃多了会腻……再说了，灿儿吃枣泥酥饼吃饱了，回到慈明宫，吃不下晚膳，太后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
冬卉感叹道：“娘娘对二皇子的一片心，天地可鉴啊！”
第十二节
黄昏时分，我到了御花园的湖边，倚在桥上等着灿儿。
不远处，便是叶青芙的清音阁，小小的一座宫殿，静默地矗立在湖边。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到灿儿的身影，我笑着迎上前，把手里用油纸包好的枣泥酥饼递给他。
他闻到香味，便兴奋地打开，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嘴里含混不清地嚷嚷着：“婉娘娘做的枣泥酥饼，最是美味，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
我怜爱地看着他：“慢着点儿，你要想吃，以后婉娘娘天天给你做了送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和我絮絮地聊天，很快一个枣泥酥饼就下肚了。
灿儿抬头看看天色，有些不安地说：“婉娘娘，儿臣要赶紧走了，回去晚的话，皇祖母会责怪的！”
我估摸着他能在路上把剩下的一个吃完，便摸摸他的头：“那你赶紧回去吧，不过嘴里吃着东西，可别走太快！”
灿儿笑着点点头，便在两个小宫女的陪同下，沿着湖边的小路往前走。
第十三节
眼见灿儿拐过弯后，不见了踪影，我又站立了片刻，觉得晚风沁凉，便准备带着冬岑和冬卉回去。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声：“二皇子，二皇子……您在哪儿？二皇子……”
我心里一惊，灿儿刚刚不是已经回慈明宫了吗？谁在这儿找他？
忙疾步赶过去，只见一个小亭子后面，刚刚陪着灿儿的那两个小宫女，正急得团团转。
我厉声问她们：“二皇子刚才不是和你们一起走了吗？”
其中的一个宫女，带着哭腔说：“启禀婉妃娘娘，刚刚走了没多远，二皇子看见一只雏鸟，落在那边的草地上，喜欢得紧，跑着来追了……明明看着他过了这个亭子，奴婢们赶过来后，却遍寻不见……”
第3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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