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年前，那批随着改革开放浪潮所诞生的企业，已经成为被后浪追赶的中年人。
这波企业的中年焦虑，与以往的每代企业都不同，他们一直乘势，每一个新生的势头似乎都没有尽头，他们不是焦虑自己退出江湖，而是江湖之远，沦为边缘。
在那个百业待兴的年头，也有一些成为符号化的企业，从一开始的边缘，走进时代中心。如今，他们也迎来了自己的“中年危机”，担忧再一次退回边缘。
华为、联想、中兴。
究竟是四面楚歌，还是四十不惑？
中年人的崩溃，往往是从别无选择开始。
那时的他们，仅凭懵懵懂懂的念头，就操起无形的榔头，迎着铺面而来的浪头，希望改变这个世界。
正是当初这份劲头，为一切迎来了一个好开头。
不过诚如四十岁的中年人，将所有都看在前头，但更困难的还在后头。
进退维谷的阶段已然到来。
01
华为焦虑
诞生于1987年的华为，一直奉行树大招风的处世哲学，低调成为发展至今的注脚之一。
在漫长的时光中，历史起承转合，它分别与不同阶段的通信巨头过招，招招制胜。成败起落，英雄落寞，也终于从一路打野，走进公众视野。尤其中美贸易战所牵扯的5G风波，令华为站在风口浪尖，也让人们见识到了所谓的行业顶尖。
今年，被成为中国5G元年，也被人称作“华为年”，同时，这一年似乎也是华为的多事之秋。孟晚舟被拘、美国断供等诸多事件都成为华为发展历程中罕见的“黑天鹅”。而这实际上，是美国对以华为为代表的中国科技公司的集体打压——当上一波的科技红利逐渐消失，而下一波的科技红利催生之前，美国所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致追赶者，让自己能够喘口大气。
不论是华为还是中国的科技公司们ibm和联想的关系，自然不会遂了美国的歹意。长线博弈，恐将成为常态。
度过喜忧参半的上半年，华为于近日也公布了消费者业务的半年财报。除过依然独占国内手机市场鳌头之外，华为还公布了一组非同寻常的数据，即“净利润率为8.7%”，算下来，上半年华为实现的净利润就是349亿人民币。
之所以说非同寻常，因为在以往的半年报中，华为一般公布的是营业利润率，而不是净利润率。而且，这个“8.7%”也是2016年以来的最高值。就净利润本身来说，华为2019年上半年实现的净利润349亿人民币，也远远超过了其2014年全年实现的净利润279亿人民币。
这无疑令外界备受鼓舞，不过，居安思危也是华为人的个性之一。
作为行业标杆的苹果也发布了2019财年第三财季业绩，单看营收，苹果不降反升，略微提升了5亿多美元，涨幅为1.03%，但是净利润同比下跌接近15亿美元，跌幅高达13%。进入2019年以来，苹果的各项利润都在“跌跌不休”，被媒体称为：自2000年以来苹果的“最差表现”。
值得一提的是，从苹果公司这一季度的营收组成来看，iPhone收入占比首次低于50%，要知道，iPhone销售营收一直是苹果公司最主要的营收来源，这无疑预示着“手机退潮”。同时，在欧洲、北美、中国等核心手机市场，苹果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尤其在至关重要的中国市场，苹果罕见的出现了高达11%的跌幅。
相对而言，华为较为乐观，虽然受国际禁售风波的影响，华为手机在全球市场同比下滑16%，但在中国则暴增31%，抵冲了部分颓势。这也表示华为将在中长期内越来越依赖中国市场，作为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
但过度依靠任何单一市场的拉动都存在巨大风险，苹果于中国，甚至其他行业，比如大众汽车于中国，都是最好的反例。当行业趋于饱和，出势必导致货量萎缩，高峰之后，下跌开始。这也无疑为华为提了个醒，手机板块并不是一个值得依赖和押注的长久之计，只有新业务才能决定新出路，否则难免步苹果后尘。
除了宏观上的天花板掣肘，在微观上，华为为了应对中美贸易战所引发的“谷歌封杀”，也在前不久发布了备受关注的“鸿蒙系统”。
这的确为中国市场注入一阵强心剂，但悲观者认为，这一场“只有PPT，而没有实物系统”的发布会仍令人无法明朗的预判未来。而且前车之鉴，早在华为之前，诸多企业都因研发原创系统而折戟惨败，连阿里云OS也不例外。
此外，鸿蒙系统对于“全设备”的生态策略，即除了手机，亦覆盖电脑、平板、电视等其他大屏设备，仿佛令人联想到了当初同样意气风发的乐视贾跃亭。因为遵照以往经验和规律，系统生态的构建是逐步而来，而非一应俱全。比如苹果的IOS，历经十数年的发展才于近年与平板、MAC相打通，而对于电视设备的布局，苹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占有率微乎其微。
不过，九月底，为了落实这一战略，继荣耀品牌发布智慧屏产品之后，华为也针对“客厅市场”推出了智慧屏，但关注度远远不及同时推出的Mate30，至于未来境遇，还有待观察。
可以说，华为不仅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也选择一条目前世界范围内尚未有人走通的路。勇者无畏，令人敬畏。
如此一来，华为则更像个事业有成但琐事缠身的“中年人”。而有趣是，公众对这位“中年人”的标签也十分极端，一方面认为它大杀四方，实为猛男；另一方面又认为他捆绑爱国，油腻大叔，“华为定律”也成为网上挥之不去的戏谑热词。
任正非曾多次公开表示，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爱国消费，也称“买华为跟爱国无关，谁的产品好就买谁的，我的家人有人就用苹果”。
不过乌龙的是，爱国的华为却因爱国问题出频出BUG，受爱国标签的过度绑架和消费，反而令华为的国际化路线受阻，之前，美国市场一直将华为包括手机在内的诸多主营业务拒之门外，而欧洲就成为了华为的“友好”对象，但近期由于美国针对华为的种种禁令，使得华为在欧洲市场也深受连累，第二季度的手机出货量同比下滑高达16%。如果继美国之后，欧洲市场也出现失利，就意味着企业的国际化折戟，全球化的进程也将被打断，而要打破这一限制，任重道远。
这也昭示着中国式企业的新困局，当跑赢了国内市场，又如何在十面埋伏的国际市场如鱼得水？华为早就预料到这一战，但没想到却如此艰难。
为各方操持的中年人很容易被误解，也很难去辩解，有人说目前的华为在期盼国际经济形势的缓解，其实，焦虑之中的它，正在寻求下一个有效解。
02
联想尴尬
作为人们在科技领域里印象最早的国民品牌，联想这两年仿佛推倒了一系列的多米诺骨牌。
从1984年创立，联想就投身IT行业。与华为一样的是，联想也得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化困局。但与华为不一样的是，联想在更早之前就展开了国际博弈ibm和联想的关系，可以说从成立之初就置身战局，没有享受过片日的温室。
在上一个以PC为代表的消费时代，联想作为一个“雏儿”，面对是环强林立的诸侯攻伐，不像后来的手机厂商主要是应付国内竞争，国外无非就是苹果和三星，何况三星在国内已然式微，苹果亦显露衰退，所以有人曾调侃，现今的国产手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但PC时代，对于弱小的国内产业，是“一个能打过的都没有”，因为一出世，面对就是史上的最强对手，每个角色都是巅峰状态，比如IBM、苹果、惠普、富士通、索尼、戴尔、东芝等等。也就是说，当时的电脑品牌，表面看似诞生于国内，却是身处一个国际化的角逐修罗场，稍不留神，就会遭到国外的品牌的联合肆虐。
那也是个盛产英雄的年代，诸多不屈的国内厂商相继登台，与国际厂商的混战，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后来的智能手机时代。遗憾的是，大部分国内厂商都消失于历史的尘埃，唯独只剩下亮相苦苦支撑，一路煎熬、一路鏖战，最终也“熬败”了那些国际对手，坐上了全球PC出货量第一的交椅。
在联想公布的最新财报中，个人电脑和智能设备业务（PCSD）营收为96.31亿美元，同比增长达11.7%，税前利润为5.24亿美元。尤其联想PC出货量在2019Q2增长率达到了17.9%，远超行业整体水平。对此，杨元庆表示，联想在PC领域扎实的基础，保证了联想在这一市场的持续强大。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PC不是当下的宠儿，但依然是不断有人加入角逐的风口。比如小米、华为，也都是在近些年跻身战局。拉长历史的维度，关于PC市场的争夺，在中国已然持续了近四十年，而其中三十五年，都有联想的身影。
此外，联想业务已遍及全球160多个国家，构建起了全球化的技术研发和供应链体系。目前，联想已有70%的营收来自于海外，每年为用户提供近1.5亿台的智能终端设备，PC、智能终端、企业数据中心等业务更是走在了全球行业前列，被全球市场评价为“目前国际化最成功的中国企业”。
所以有人说，一部联想史，就是中国半部IT史，也是能够被写进第一章的对外科技产品的输出史。
不过颇为遗憾的人，很多人感慨联想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没能在手机市场拔得头筹。虽然联想的手机业务一直在国外得到不错的口碑与反馈，但在国内市场却份额较低。
这样由于留白所造成的距离感，久而久之，也渐渐让很多人忘了联想作为科技公司的身份。而由于先天的贸易基因，更让联想显得与当下追捧技术头衔的大众偏好格格不入。
所以以IT安身立命的联想，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就像一个不善言辞的中年IT男，又加上钢铁直男，一心扑在程序上，只能回家跪键盘。
中年人尴尬，往往就在于说多了尬聊，不说了无聊。
联想所走的方向，恰恰就处在这样不说憋屈，说了矫情的两难之间。
而不说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说了没什么用。就像华为没办法跟人们交流通信技术，IBM没办法跟人们解释商业服务一样，只要是并非面向消费端的业务，就会天然的存在沟通壁垒。IBM把ThinkPad卖给联想后，就几乎不再出现在个体用户的视野里；华为也是近些年有了手机、手表、电脑，才跟受众有了亲密的共同语言；诺基亚没有了手机，跟用户有了距离，但丝毫不影响它仍是世界排名第二的通信巨头。
众所周知，不久前深圳被上升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致力成为“全球标杆城市”。殊不知联想与深圳共发展、共成长、共合作已经长达28年，，联想利用自身技术优势从智慧医疗、智慧交通、政企云等多个角度助力深圳城市发展，使其成为智慧城市的国际范本
比如用于化解大城市病的“智慧交通”，联想集团投资的深圳交通中心致力于打造全产业链交通咨询服务体系，通过大数据的挖掘与应用，构建多层次一体化交通模型，形成交通综合评估的技术体系，为深圳提供先进的城市交通技术支持与服务。。
这对于在深圳生活和工作的人无疑是个福音，许多网络上对于一座超级大都市的槽点，以及实际中的痛点，都将得到有效的解决。当你的挤公交的时间节省了一半、当你看病不再用大半夜排队、当你停车的时候不再犯难、当你能提前一两个小时回家、当你每天早上能多睡一会儿……太多太多，当这些都逐一实现，你的幸福感会不会提升一些？哪怕生活在深圳这样的高密度生产，也能拥有低密度的便利，岂不是“不敢想象”。
联想，就联想到了这一点。
而在被誉为新一代“世界科技竞赛”的超级计算机这一尖端领域，中国仅一个联想就在数量上超过了美国。在今年6月于德国举行的国际超级计算大会中，全球超算500强最新榜单也得到了发布，中国境内有219台超算上榜，美国以116台位列第二，日本、法国、英国和德国依次位居其后。这是2017年11月以来，中国超算上榜数量连续第四次位居第一。在此次榜单上，联想、浪潮和中科曙光分别以173台、71台和63台的数量位居全球超算制造商前三位。
很多人对此并不感冒，“超级计算机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只关心我用的电脑快不快”。然而，当前阵子华为遭受美国刁难时，任正非的“两万字采访”在朋友圈疯传，其中任正非冷静并理智的谈道：我们的科研及科技创新跟美国还存在非常大的差距。
而超级计算机，就是用来缩短这种差距的。高端到量子力学、黑洞碰撞，接地气到对每个人都影响深远的药物反应、天气变化、交通安全、环境健康、地震风险、人工智能等都离不开它，甚至关乎国家安全的军事实力，也由他背书。
总之，联想有一种传统科研人员的理工气质，精于实验，但疏于语言，所以显得既执着又笨拙。这样的中年人常常遭人嫌弃，又很难摒弃，尴尬之中的它，只能选择不能自我背弃。
03
中兴挣扎
比联想只晚一年成立的中兴，却是比华为更早红起来的IP。
在华为入局手机行业之前，同领域的中兴就已经预见性的布局，以“中华酷联”的时代，掀起了中国手机终端的第一个高潮，成为一代国民记忆。
不过，相比较手机业务的灿烂光华，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还是中兴往事——1985年，西北一家国有工厂的技术科长侯为贵，决定南下深圳创业。于是，年过40的他，带头创办了深圳中兴半导体有限公司，一家从电风扇、电子琴到冷暖机、电话机无所不产的加工企业。
改革开放带来了空前严峻的竞争环境，但也激发了前所未有的创业机遇。对于侯为贵而言，这就是一次借助产权关系调整理顺企业发展动力的改革尝试。
1993年，在多方支持下，侯为贵和中兴经历了市场信条主导下的一次“革命”：新组建的企业由两家国有企业控股，另一家民营企业参股运营，在深圳率先组建了“国有控股、授权民营”的混合经济模式。
从那时起，市场的作用再一次得到证明。2000年前后，包括爱立信、西门子等在内的诸多国际通信巨头在中国市场的份额高达80%，而中兴等本土品牌所占的份额还不到20%。现在，这个比例已经完全倒转—以中兴等为代表的中国企业，已经牢牢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本土市场份额。
而在国际市场上 ，它们同样高奏凯歌—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时，中兴的海外市场收入占比才刚刚达到4%，而现在，这一比例已经超过50%。在全球主要市场上，人们都能看到中兴的身影。
不过，被寄予厚望的中兴，却时运不佳。近年来不是流年不顺，就是水星逆行。
2018年，巨额罚款、高层换血、美国长臂管辖等三连暴击，令中兴元气大伤。尤其高达140多亿人民币的巨额罚款，令中兴直呼“未来五年都白干”。而在这危急存亡之际，原本于2016年就功成身退的侯为贵，以76岁的高龄，再次拎着性理性前往美国，就中兴遭遇美国封杀一事展开最后的“挣扎”，扶大厦于将倒，挽狂澜于将倾。
当这位老人的背影于人群中消失，似乎也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缩影不复存在。
而雪上加霜的是，在国产手机品牌蒸蒸日上的如今，中兴却节节败退，没能成为被风口吹起来的猪，只得不断的出售努比亚的股权，不断退却，错过与战友华为同台竞技的机会。
接下来几年，恐怕留给中兴的主题就是养伤、修复以及卷土重来。
这是每一位中年人最怕遇到的处境，年轻风光，中年落寞，很多人都在盼着它东山再起。这样的期许和过去的荣光常常会令中年人有所迷失，但又有得有失，挣扎之中的它，要做的就是不让初心丧失。
04
未来启幕
三家同样是“80后”的科技巨头，分别以不同的脉络、线索、经历呈现着我们洞察一个时代的视角和脚本，在它们身上，浓缩着中国企业国际化历程“痛并快乐”的能量密度和漫长缩影。
我们不能狭隘的以上帝视角来对他们品头论足，也不能上帝脚本来为他们断言结局。只能用一个长镜头，看着它们分别以自身为赌注，用不同的方式来为中国企业探索一个有迹可循的国际化路径，以及一个可供参考的样本。
有人说他们是中国科技企业的三座大山，是的，但这样的“山”是它们在摸着石头过河时一块一块，经年累月磊出来的。
他们的跌宕起伏，说明了真实世界的十面埋伏，也只有假设未来危机四伏，才能将一切问题制伏。
如今，5G所代表的新一波科技风口正在来临。中国智造也将具象化的通过一个个企业来实现新的蜕变。
唯有自主创新，才能将时代刷新。
我们看到年轻的企业们跃跃欲试，也看到华为、联想、中兴等这样的老牌企业以此为节点，进入“不惑之年”。
它们已然经历了惊涛骇浪，才更懂得如何乘风破浪。
有人将他们归纳于中国的第一代科技企业。然而，只有迭代，才能推动时代，否则只能被替代。
这种迭代，就是我们关于未来的所有期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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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二老师：投资基金合伙人，咨询公司创始人，资深自媒体人【关注科技、营销、教育等领域】。前奥美创意总监，拿过戛纳金狮及中国艾菲，熟谙重大事件策划，2018钛媒体、网易等多家内容平台热门作者。爆文反映上海幼升小现象的《牛蛙之殇》获得单篇500万+阅读，被人民日报全文转载。《贾跃亭怒沉百宝箱》《刘强东的开学第一课》等多篇科技点评被全网推荐转载，欢迎署名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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